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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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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8 10: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想在一片风日洒然中融入一抹颜色,是天光云霁下那楼墙上浅蓝的接近纯净的柔和光晕。而那让我久久痴凝到忧伤的楼墙,就在我家对面,不远处。是不远。记得昨天还不止一次地想在一团一团裹着渐渐疏离的星光的浓重夜雾下,挣脱家人的手,逃离到远方。可是现在,我开始轻蔑地嘲笑自己那日的叛逆:根本就没有什么远方。一旦累了,停下来,双手抱腿蜷缩在陌生的角落,想起那故人。或许我在空间上走得远了些,但在漫长的光阴与思念中,我没有一刻离开过那些我依赖的人。就连一下都没有。这样一想,我还有什么看似充分的理由趾高气昂地自诩坚强。疲劳而厌乏,柔弱与哀伤,注定牵连着我的勇气,就像秋风中那摇曳的筝,拖着一条长长的金属线,天日里散发幽暗的光泽,风筝好像自由,而身体里却贯穿着那样的羁绊,线一剪,便哧悠悠地滑下,再也无力升起。而我,也是一纸沉重的风筝。远,像地平线一样,始终是个幻想的词汇。我,不想再继续迷信远方了,既然如此,就选择了投身一个比较近一点的庇佑处,不要为难自己。所以,我大概只能悲哀地踮起脚透过那方挡风玻璃,望见离自己咫尺而已的颜色。也只有那样不会刺激我的颜色而已。
  在光的声象里,我可以想像到时间静默的流逝。那种类似河水经年未变的生存状态,让人着迷。有时候觉得很奇怪,对不对。光芒与时间在自己的语言中这样柔美地吻合与融洽,凭那优美的人类直觉,也可以想像到光与时间,就是那江南小石桥上的水雾与梧桐雨,迷失于泠泠的河岸,是烟雨。那么,我也可以揉捏那些寸断的词汇,诸如光阴与流年。
  想来古人已先我多少年注意到年华与光的亲切,才从绣口中温声细语的缓缓吐露那样几近诗意的字眼。一唱光阴,便将岁月的发端,过程和结局一起咏了出来:时间揉杂于天光之中,怎分彼此?特别是阴雨天,临于轩窗一侧,醉于那些点点散落于渺渺烟波之中的雨花。你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凄恻的冷雨,还是那寂寂散华年的流光古月。也不知自己听到的是雨打芭蕉那样的哀愁浓意,还是未曾相识的吴侬软语花音。毕竟,古老总是吸引人的,希望那场于光阴中倾撒的微茫针雨,能替我带来那恐怕一生也不得见的故人相晤。或者,于秋雨清冷中醉梦一场,若是与古老的晋人一样,落花为席,漱石为枕,深秋时节褪成墨绿色的杨柳挠着风姿,全当薄被,这样的风度,只要不受了凉,也是雪月美景一幅。有句话说,犹恐相逢是梦中,可是在这样迷失醉醒间的风月中。何以分得梦里实里?就在那不顾蜃楼与潇楚的欢景里,相逢一场也是好的。只可惜了在我们这个一出生便陷落于钢筋混凝之中的年代里,要想这样的梦,也是难求的。只能展展前代人水墨一色的笔法雕功,在久远的诗画里一窥人类婴儿时期的风意,聊以慰藉。这样想来,光阴,也是春秋梦一场哎。
  说起流年,便是深情而简练地画了一笔光阴的走向:那汨汨流动交织着成长与衰老的河流。仁者似乎满眼所见皆为秋水,孔子行于川江,道了一句: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撇开后一句,只断其前意,便以哀伤得销骨了。缓缓流逝的人和事呀,便像这波动的水一样。在这里,流逝与逝去不作区分。三千年前的孔丘不言结局。而我们似乎可以料想那流逝的水的终局:经入大海,从此烟消云散,难再分了。是啊,什么是不可以流逝的,什么是最终不会逝去的。都没有。这样行于寒冷的江上,想着流年中蹉跎的人,事,记忆,心底便自觉凉了一层。预知结局,预言宿命,总是让人难堪的。但,幸运的是,我们看不见流去的水远去何方。这总算为我们悲凉的天命说抹上一指稍稍鲜亮的色彩。
  再回光阴,那也有昏天黑地,日月黯光的时候,凄风冷雨呼啸苍茫。我想听到的,反而不是那奔雷万鼓的鸣奏,而是屏幕前,微凉荧光下敲打着的脆声,高雅一点儿地说,与玉石相击,铜铃儿烂漫也萧瑟不到哪儿去。毕竟,在这样沧桑的雨中,无关风与月。而这悲凄,却比上流年逝水凝重不知几重,此处不提。倒是有兴致说说这几日“怜影自顾”的想法:一直念着个句子……
  那日,我们相见,有风路过。
  句子脱胎自一句歌词“眨眼之间,风吹干了草帘”。印象中,人们形容风,不约而同地用了同一种颜色:青。仿若碧波微漾的青绿,也是少女纱裙上爬上的苔痕野蔓。这浪漫的风雅,令风与情,总萦绕着些暧昧相关的意味,想说,又说不上来。而原先那句“风干草帘”,却让我想起从未亲至的大漠,以及凡大漠必有的刻骨铭心的怀念。乡愁,情愁,古今不绝。想那心中所怀之人于茫茫荒漠,轻然撩起草帘,你在落日边汲水,望见帘下之人,那要是何等的喜悦与精妙的文字方可形容的?印象里,除了氤氲的光阴,熟悉的面庞,以及那席因为风吹,由青转模糊再到灰的帘幕。现在,你在记忆中还分得清那日遇见的是那人,还是帘子?而对这怡人的青靛,我自然倾心。在幼年天真的时期,想的是天上的寡蓝色;而今,一番景象人物全非。这叹,也难以出口。主谓简单,而个中意味,怕是只有作者自个儿通得了,旁人再说,也是他家之言了,像初红的街上,樱花散乱一席,我的脚步追上了你的足印。于是风路过,你抬头,我们初见。有时候难以拒绝这样的相信:是什么叵测的手,把我们几个牵引到一起。要回去,但这流年不允。自然,这光阴的无情,使相识成陌路。
  08年正月初四,午3:00
  以此文,纪念我们四个,三年多以前的那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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