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人生，是谴责冷漠又选择冷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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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麦家理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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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在声讨冷漠，谴责冷漠。
但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冷漠的人内心可能有多害怕，
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若无其事，
冷漠背后是不得已，不能够，
是举步维艰，是进退两难，
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怕与爱。

有段时间，我对父母特别冷漠。
不是因为我不爱他们了，而是因为我太爱他们。
那时临近毕业，
我有着自己的人生理想和未来规划。
有一天当我把心里的想法告诉父母的时候，
他们眼神里透露出荒谬和不可思议。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在他们眼里，只有考公务员和当老师才是人间正道。
而我那些奇怪的想法都是误入歧途，浪费时间，白费功夫。
我一遍遍地和他们解释，
绕了半天，他们还是固执己见，坚决say no。

当你不可侵犯的理想在你父母眼里一文不值的时候，
你是什么感受？

每一次都从语重心长聊到大动肝火，
他们累了，我累了。
越解释伤害得越深。
然后我开始冷漠，把满腔悲愤咽回肚子，
学会一个下午一言不发。
冷漠是小心翼翼，是不敢触碰，是害怕崩溃。
而对最亲密的人冷漠，你不知道我的内心到底有多害怕。
我害怕自己出言不逊，伤害了我深爱的他们，
我害怕他们太过爱我，所以我的沮丧又加倍了他们的痛苦。
所以，我选择爱也选择了冷漠。

我父亲从前是个老好人，别人向他借钱，
他碍于面子总是有求必应。
可是后来，不管是大钱小钱，他一概不借，
倒不是借不起，而是借出了麻烦。
陈叔叔年轻时和我爸是走南闯北的好兄弟，
多年不见，有一次他难得回来，
我爸那个开心哟，吩咐我妈烧了一大桌子的菜，招待这位老朋友。
饭桌上，陈叔叔谈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然后谈到目前国内的创业环境。
说自己看中了某个项目，
生龙活虎地向我爸描绘了他的宏图伟业，
但是就是缺点启动资金……

我爸有点心动，但最后还是拒绝了。
陈叔叔觉得我爸这是瞧不起他，面露愠色。
然后我爸就犯了老毛病开始心软，想着这么多年的兄弟也不会坑自己，
咬咬牙就借了。
没想一年不到，一语成谶。
陈叔叔创业失败，血本无归。
我妈不知从哪儿听到这消息，就开始埋怨我爸，
“叫你乱借钱，这下好了，人没帮着钱也没了。”
爸爸自知理亏，悔不当初，还为这事抑郁了好一阵子。
以前他以为，借钱是好心，但对方能力撑不起野心的时候，
借钱就是帮人挖坑，挖得越深，大家摔得也就更狠。
后来他和自己做了一个约定，再也不借钱给朋友。
亲戚朋友说他变得不那么热心了，
那是因为他害怕了，
害怕同样的事发生第二遍。
害怕辛辛苦苦挣的钱打了水漂，
更害怕自己好心办坏事让多年情谊毁于一旦。
所以，他选择了友谊也选择了冷漠。

也许每个办公室里都有这么一个热情的傻瓜。
她勤勤恳恳，帮人取快递，买奶茶，倒垃圾……
你只要给她一个笑脸，说几句言不由衷的感谢，
她就屁颠屁颠为你效劳。
我的闺蜜琦琦刚进公司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便利贴女孩，
她觉得她今天帮了别人，
明天自己有什么事别人也会帮她。
我白了她一眼，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天真的人。
有时候，你越不辞辛劳，别人越把你看得廉价，
理所当然地对你颐指气使。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琪琪彻底变了个人。
那天她生病请了假，躺在家里的床上。
发现好多同事给她发消息，她激动地点开一看，
没一个嘘寒问暖的，反而是各种求帮忙。
在她表明自己身体不太好在家休息的时候，
有的就直接没声了，
有的甚至让她身体好点再帮忙，反正对方也不急。
搞什么！我还在生病！琪琪震怒了。

你以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现实是十分耕耘，却颗粒无收。
在那以后，琦琦就不那么热络了，
她害怕被当成傻子还替人输钱，
害怕自己的付出一文不值。
与其如此，还不如冷眼旁观。
后来公司一个大的case出现了问题，
大家有理有据地开始甩锅，
责任最后落到一个新来的女生头上。
她和从前的琦琦很像，什么都愿意多干，
结果干得越多错的越多。
中午休息的时候，琦琦看到那个女生在厕所里悄悄抹眼泪，
女生笑笑，说自己要辞职了。
那天窗外是炎炎夏日，琦琦只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她突然觉得很害怕，极没安全感。
她知道如果那天她但凡有一点好心，
那么卷铺盖走人的就是自己。

前几天的一条新闻，让我看了想骂人。
某写字楼门口，一位送外卖的小哥蹲在门口大大太阳底下，等顾客取餐。
原因是写字楼规定外卖不得进门。
然后外卖小哥就在40摄氏度地高温下干站着，
简直‘相煎何太急’。
紧接着照片一出，在网上激起千层浪。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什么不能变通一下？！”

人们纷纷谴责保安的不近人情。
保安心里估计也很委屈。
这是领导的规定，我也没办法啊。
想起从前，自己也是热血好男儿。
可日子久了，一腔热血就磨没了，
每天活得像个机器，准点上班下班，
走一样的路，说一样的话，把十年过成了一天。

谁不愿意做好人啊，可是出了乱子谁担？
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俺就想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
你也确实不能谴责他，因为这样的人在我们身边比比皆是。
他们安坐在一个个柜台后面，面无表情地盖着一个个救命的戳，
永远不紧不慢，有了问题宁可你亲自跑几趟白费时间，
也不愿意打个电话的功夫帮你解决。
他们木讷的眼神，冷冰冰的语气让你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冷漠，
但他们内心同样充满害怕。
害怕一个不按规则行事就被辞退，
害怕几十年的安逸生活突然变轨，
害怕重新步入社会跌跌撞撞，失去生活的重心和信心。
这样的人能开心吗？
不开心，因为工作彻底毁了他们。
所谓十年的工作经历不过是一年的工作重复干了十年。
他们想跳出来，但是不知道跳到哪里去。
他们对未知充满恐惧，
所以宁可忍受生活的千篇一律也不要多生事端。

网易云音乐有一句热门评论：
“我不敢倒下，因为身后空无一人”
用来诠释如今社会的冷漠就是，
“我不敢站出来，因为我身后空无一人。”

老人跌倒我不敢扶，
因为我怕扶起的不是老人而是一个碰瓷的主，
而且没有人会为我证明清白。
上司做假账贪污受贿我不敢说话，
因为我怕祸从口出，丢了饭碗事小结下仇家事大。
女同学遭某教授性侵我不敢举报，
因为我出生于普通家庭，
怕得罪了领导前途毁于一旦。

遇上歹徒行凶我不敢出面，
因为我怕自己万一有个意外，
老婆孩子该怎么办。
对，我就是个懦夫。
但没有来自陌生人的安全感，
没有来自法律、制度的安全感，
一个人，怎么敢勇敢？
我们想做勇士，但不想做烈士，
所以大部分没能做成烈士的都做了帮凶。
我们捂住眼睛，蒙上耳朵，
一个劲地摇头，假装没看见，借此逃过良心的叩问。

因为我们害怕，
害怕自己因为一点善心，
被卷入一场本来和自己无关的战争，
害怕因为一点好意，
葬送了本来光明的前途和未来，
更害怕一时的援助之手，让自己万劫不复。
于是我们选择自保选择了冷漠。
于是，那些不想伤害的人，
不想作践的自己，
害怕失去的稳定和不敢交出的未来，
都成了我们好心路上的绊脚石。
这个世界不那么美好，我们不原谅但接受了它。
有时甚至我们自己都不那么美好，我们无奈然后接受了自己。
但光明就在远方，只是眼前黑暗。
我们心中依然有爱的种子，
等到合适的土壤，就会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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