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的营救

冬林

　　(市区) 邰霞
　　这是真正的过山车。破旧的面包车在还没有修好的山路上盘旋，一圈一圈，一边是没有任何遮挡的山谷，一边是伸手就能碰到的山崖，盘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传说中是白云之际的小山村。
　　阳光浓烈如糯米糊，山谷里零乱的石块就像懒洋洋睡着了的小动物，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山溪倒映着蓝天白云，也如玻璃般凝滞不动。只有一种声音“知—知——”铿锵有力，激情洋溢，满山林地回荡。询问村民，回答：“蝉啊。”我们很惊讶：“怎么可能?从没听过这么粗犷这么恣意的蝉鸣声。”村民笑了，打趣说：“城里的蝉吃得比山里的精细，声音自然比山里的蝉细巧多了。”说得我们都笑了。
　　半夜里，突然被擂鼓般的蝉声吵醒，好像窗子上趴满了蝉。那声音不是白天听到的那样自在随性，而好像是一只蝉与一群蝉隔着窗子在喊话，一只蝉叫的声音里有一种惊恐、紧张，甚至还有隐隐的悲伤。它叫过了，外面一群蝉一起叫，那声音里有一种回应，一种迫切、绝望，还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决绝，听得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怦怦直跳。本想捂着耳朵继续睡觉，可是那声音不依不饶，我只好壮着胆子开了灯，看到窗子上没有任何东西，心才放下来。其实窗子外面就是一个巷子，对面也是楼，压根就没有树，我真纳闷蝉从哪里来?这个时候，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吆喝声，还有拉窗关窗的声音。
　　一阵折腾之后，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早上吃饭的时候，有人说起夜里的事：“天啦，夜里哪来的蝉啊，叫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的。”有人立刻说，“是的，是的，好像就在我耳朵边。”我笑了：“你们都听到啦?我还以为是幻觉呢。”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一个住在我们楼上的男人突然笑了说，“昨天晚上散步的时候，我捉了一只带到房间。哪知道，夜里我就被吵死了，一开始我没当回事，可是，声音越来越大，屋子里的那只和它们一敲一搭，拼了命地叫。我开灯一看，窗子上竟然趴了十几只，好像都瞪着大眼睛看着我，拍窗子，也赶不走，那会儿我也吓得不轻，突然想到，它们一定是来救屋子里的这一只的，于是我赶紧把窗子开了小小的缝。”有人插话说：“怕一起攻击你呀?”他也笑了，“当时还真的有点怕。也怪事呢，被我捉来的那只一放出去，呼啦一下，全飞走了。”
　　有人笑了说：“好浪漫啊，你一定把人家的恋人捉来了。”也有人说：“不一定是恋人啊，说不定是蝉国的国王。”“也可能是家里的小妹妹呢。”“也有可能是好朋友呢。”就在大家尽情想象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意味深长地说：“不管是恋人、家人还是朋友，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就这么个小虫子怎么还能策划如此惊人的营救行动?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时，有个女人说：“我看过日本作家江本胜写过的一本书《水知道答案》，他提出水不仅自己有喜怒哀乐，而且还能感知人类的感情呢。现在想来，世间万物，一草一木，一蚁一蝉，皆有情义的。所以，对于芸芸众生，我们都应该心怀慈悲。”
　　大家一下子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