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红颜【二】

孑影吟风

二）千古绝音

梅雨纷纷江南客，夜雨楼船，琵琶声声断，恰似珠帘落银川。
琴弦轻轻江南岸，星灯窗前，满月点点怜，恐是天女下仙凡。

每逢八月，楼船就开始了精心的布置，谢绝了一切客人，只为那一天的到来。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昙花，只为那一刻绽放出最美的颜色，那一瞬间的绝艳，一定会让人铭记终生。婆婆说，男人都是薄情寡性的，旧爱换新欢，好女不如男。身为一介弱质女流，如果不能让男人铭记一生，就赚到足够的银子。每当婆婆谈起这些，我总能从她的眼中看到一段伤心的往事，画面里的绝色女子跳着凄楚的霓裳，红色绣服如花一般绽放在舞台上，她的美是那么惊心动魄，她的舞姿是那么摄人心魂，她旋转、她翩翩、她轻佻、她婉转，直到她变成了一座冰雕，定格在那里，伫望着苍穹。我再也看不到画面，只能看到模糊的莹光被婆婆用绢帕不卓痕迹的拭去。

又是一个让人凄楚的故事，我如是的想。婆婆问我都准备了什么节目，需要做什么样的行头，她对我的溺爱如同病入膏肓，我知道一定是那个凄楚的故事有着更多的扑朔迷离。我说我需要一把古琴，玉琉璃琴身，雪蚕丝琴弦，不需伴舞，我想弹一曲新作；或许这个要求真的很过分，婆婆皱眉没有答应下来。并非我对金银的钟爱，更不是我喜欢珠宝玉石，而是一把好琴对那曲子有着更加洞彻心灵的美妙。

古琴送来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中旬初，婆婆溺爱地揉着我的丝发，对我说，这是她第一次向船主请求，因为这样的古琴，年代久远，堪称珍宝，百年难得一遇。恰巧船主颇懂音律，对于珍宝也甚喜收藏，才斗胆去请求船主念在昔日劳苦，割爱古琴一张。听着婆婆的解释，我瞬间释然，原来她的皱眉有着如此众多的难言之隐。这一刻的我心灵里居然对婆婆产生了娘亲的情愫，那原本不属于我的，像烈火一般煎熬着我冰冷的心。婆婆继续叙述着说，之所以她知道船主对音律、珍宝喜爱，是因为八月十五的盛会结束，还有另一场盛会，九月初九明月城的争奇斗艳，大陆的各种奇珍奇宝都会在那里公开拍卖，听说船主会去明月城参加。我诧异的抬头盯着婆婆的眼睛，希望从那里看到些什么，婆婆笑着刮了刮我好看的琼鼻，推门走了出去。

丫头，你在身边这么多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把古琴“幽念”是匠师铁鹤舞的遗作，流传了近百年，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嫁妆吧。这句话从门外飘来，我呆呆地看着桌前的古琴，泪如泉涌。自诩看清了世人，却连身边的人都不懂，我突然发现，自己或许真的太年轻。原来婆婆一直知道，她知道我会问及船主，更知道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之后的日子我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依稀的琴音来证明屋子里的主人存在。这张“幽念”甚得我心，让我爱不释手，连婆婆走到身边，都未曾察觉。

明日便是中秋盛会，看你准备多日，暂且休息一日。客人们今天便会到来，“音律四绝”已来三绝，作为“琴绝”唯一的关门弟子，你不在场，我可不依。婆婆一边为我梳理着青丝，一边絮叨着。我讶异地挠挠头，不明所以。婆婆这次并没有为我解惑，仿佛置若罔闻继续诉说，听这断断续续的曲调，一定是你把曲子分割开来，不到明日，恐怕很难知道你到底创作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冲婆婆做了个鬼脸。她慈祥地坐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轻轻的揉着我的指肚，我知道她是心疼我的手指，弹琴伤指。每年为了争得头筹，不乏有人投机取巧，派出小婢刺探各人的底牌，为此我打乱次序节奏，同样的一曲，很难被人摸清门道，顾才有婆婆刚才的叙述。婆婆问我可有作词，我乖巧地依偎进她怀里，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