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债,今生缘
前世债,今生缘――花开花落需要一个季节,
候鸟重回故地需要一年,
而爱上一个人的时间只需要……
一个瞬间。
而忘记她的时间却是,永远……
水晶镜上的影像渐渐如涟漪一般地消失了。最后一个场景,是一个紫衣服的女子夹在众鬼魂中,纵身跃入了轮回井。纵已无缘,在他的眼中,她的身影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寻到。
“就这么完了?”他看着那水晶镜上映出的红发的男子,不禁有些恼火。“后面呢?”
“是碍…这水晶镜的法力就只能维持这么一会的影像而已,还想看只能等它的法力再次凝结了!”旁边那个神将蕲带着一种没事儿人的语气说。
“哼……她转世为什么了?”重楼转过头,追问道。
“我怎知道?大概就是一个人呗,怎么,你还想去找她?”
“难道不行么?”
“你还不明白吗?人魔殊途,你与她这一世的情孽已经由她的牺牲而抵消了,你若再逆天而为,会为你和她都带来灾难的。她都为你死一次了,下一世还不肯放过她?”
“放过她……”他垂首看了一眼那漆黑的水晶镜,上面映出的那个红发的所谓的魔尊,此刻,还不是为了一个情字而略带愁容!魔尊……这个身份对于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一个讽刺。“哼……我自然知道。你……赶快滚出这里!”
“唉,好心好意地为你带来那个什么萱的消息,你还赶我走!”蕲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向重楼,看到他的眉头已快拧成一团,蕲立刻知趣地离开了。
之后,就是魔殿的上空,一阵阵雷鸣的声音传了出来。魔界中,众魔不禁阵阵恐慌――只有魔尊重楼异常愤懑而使魔界的魔力不稳定时才会这样。而最近,这空间魔力不稳定的状况频繁发生。魔们心里也都知道,他这样只是因为一个人。
因为一个人,一个紫衣女人,一个人类。
弥漫在魔界中的恐怖渐渐升级,一些魔有些害怕了。他们开始纷纷穿越神魔之井,打算由神界逃往人界去躲避几天,没想到,却被神界误以为魔界打算进犯神界,便派出神界最为勇猛的将军飞蓬前去把守神魔要冲,即使是误会,也算是有个防备。
神界的行动,重楼自然已感应到。在与神界的几次交战中,他渐渐在那些不起眼的神兵中发现了一个可以和他势均力敌的人――神将飞蓬。
几次交战,都与他战为平手。重楼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与那飞蓬决一胜负。或许,他就是因为知道他们之间根本无法分出胜负的缘故,而将自己的生活全部寄托于与飞蓬的战斗中,从而打发心灵的空虚?
也许,让战争麻木自己,是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吧……放过她……
他在她的生命中,难道只是一个只会拖累她的过客?
越想,越觉得郁闷。尽管强压着魔力,不让它全部爆发出来,毕竟自己若将魔力全开,纵是两个飞蓬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上千年来,他又是很少能遇到这样一个对手的,可是,每当又想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的魔力,就难免要向四处激荡。
放过她……放过她……缘份怎会尽得如此之快?
此时,他与飞蓬已在由他找到的新仙界比武达旷日之久了。近百年了吧……他与飞蓬始终没有分出个胜负。这样也好,至少,想到她的时间还可以减少……
明明是在强迫自己将她从生命里赶出去,可是,却始终无法做到……
缘已尽?我不信!我重楼什么时候会顺从天命?!
一瞬间,感情积聚到了无法收敛的地步。一阵强硬的魔力伴着重楼无意的一记攻击,生生打在早已心不在念的飞蓬身上!
飞蓬的佩剑,自空中无望地坠落。就像一个回忆,一段梦一样。渐渐地,渐渐地,在脚下的云中一闪,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重楼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又转而望向那佩剑坠落的方向,眼瞳深处略过了一丝惋惜。
一时失控,换来又一次千古的孤寂。
又是千年漫长的等待……
说是等待,可是,他又在等什么呢?
等飞蓬的再度出现?还是,那一段早已尘封的情缘?
飞蓬……死了这么多年,他也该转世了吧……
去找找看吧……反正千年一现的水晶镜,此刻法力已又被他用尽了。再来,又将是千年的等待么?
想到这里,重楼来到了人界。
人间,已是一片明亮与繁荣。这和魔界正是一种相反的色彩,在魔界,一切都是那么的阴暗。
他隐去头顶的魔角,信步走在街上。
听过往的人类说,这里,是一个叫做“姜国”的国都。
姜国……飞蓬,会在这里么?
似乎是一种难以言语的力量牵引着他。终于,他在这个国都中央的皇城中见到了他。
姜国储君,龙阳。
当重楼看到他的时候,他正与一个蓝色头发的女孩玩得十分开心。这与当年的他……
当年的他,是傲气的,好胜的。而事过境迁,千年后的转世,却是有了家人,亲情的羁绊,再记不起当初的气概了。
也罢。若此时去强迫他与自己决斗,想必他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纵是飞蓬,转世都难以铭记当初所发生的一切,何况她……
自己的等待,又有什么意义……
回到魔界的重楼,用手拖着头,半卧在魔殿的太师椅中。
漫长的等待,他什么都没有得到……除了那与日俱增的寂寞……
若是转世后,前世的情缘都无法记住,那么人类将是多么悲哀的种族……连自己珍视的情都无法把握,在这世上生存得又有什么意义?
说他们悲哀……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难怪人魔殊途,寿命不同,强在一起,只会徒增对对方的怀念与自己的寂寞碍…
如果忘记一个人可像认识一个人那样轻松,也许,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了。
“好啦!还要感叹到什么时候呢?你如果想决斗,我也可以奉陪啊!嘿嘿!”蕲忽然出现在重楼的眼前说。
“你?”重楼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飞蓬与本座争斗,尚且是如此结果,你又能抗得住几招?”
“知道!我当然知道!不是见你太闷了才来帮你解个闷儿嘛!”蕲自顾自地在魔殿的地上坐下,“怎么?去看了飞蓬了?他完全忘记了他曾经的一切,是吗?这不就是因为你嘛!”
“哼,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座!”重楼似乎还想使自己的表情显得不在乎,可是,愧疚的感觉却从心中渗出。
“其实你又是何苦呢?那个什么萱的转世也不会记得你,飞蓬再转世也不会再成为神来和你决斗,苦苦等待这么多年,你又得到了什么?”
“哼!若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放弃,本座早就放弃了!”重楼恨恨地说着,魔殿的上空,又是一道强烈的闪电划过。
“我的天……你还真是说生气就生气呀!算了,算我没说,好吧?”蕲无奈地摇摇头,并刻意与烦躁的重楼保持着至少两米的距离,“我只不过是说一下我的想法而已,你要是不采纳继续我行我素我也不反对嘛……走了!”
蕲笑嘻嘻地看了重楼一会,当他看到重楼发现他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便连忙消失在空气中了。
重楼看着又是那么冷清的魔殿,不禁又有些许寂寞增加了上来。
不老不死的悲哀……大概,就是放弃不能的痛苦吧。
等待……又是等待……
罢了,魔务繁重,还是静下心来管一管属于自己的事吧……
可是,心,为何会沉重到无法将那成堆的魔务放入心中?
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被谁弄慢了一倍。又是几百年,过起来,却让人觉得似乎过了千万年一般。
等待是什么?
等待,不过是将思念与情意再次增强而已。
这几百年间,他曾经去过飞蓬的佩剑坠落的地方――人界中蜀山的锁妖塔顶――他在那里看到了一柄剑。或许,那就是飞蓬的佩剑?
若真是如此,我要将它拔出……
坐在魔殿中,他正仔细地看着那柄剑。
这并不是飞蓬的佩剑……这把剑,有着浓重的鬼气。可是……
他拔出这柄剑,却造成了那个锁妖塔有些崩坏的迹象。管它的……反正,这和他无关。
视线忽然停留在沉默多年的水晶镜上。此刻,他忽然在其中看到有影像显现出!
这……是她吗?
什么萱……?
她……又找到了一个她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么?
“当然不是!她是女娲族人,这一生碍…恐怕注定要为情爱所煎熬喽!”那个蕲忽然出现,笑嘻嘻地说。
“女娲族?不就是凡人中可以不老不死的一支种族么?”
“是碍…紫萱……很好听的名字,只是――唉――”蕲故作惋惜地长叹道。
“哼,装腔作势。”重楼的心里,早就对这个神将抱有一百二十分的不满,可是,他偏偏总会在重楼的心中产生疑问的时候出现。
“好了――不为她感到惋惜吗?”
“本座为什么要为她感到惋惜?”他违心地问。
“呵呵,你心里是明白的。女娲族,不老不死,若爱上一个凡人,还不知要拖上几世才要有结果呢!最可惜的是,她似乎完全不记得你了哦?”
“那又怎样?这与我无关。”
“无关就无关吧――自己的心还是自己最清楚,我走了。”蕲说完,身影就开始拉长,临走前留下最后一句话,“若不怕与她一样为情所困,就尽管去找她吧!”
蕲在魔殿中消失了。一瞬间,时间似乎凝固。只有那紫色的映在水晶镜中走动的身影,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重楼默然看着那紫色的身影穿梭于繁忙的人世,心中,掠过一种酸楚的感觉。
她在转世前,究竟还是喝下了孟婆汤。难道,她真的打定主意不要与他再相遇了?
也好……既然她心意已决,我又何必再管她?
多年没有管理魔务了……是时候忘情了,不是么?
不是么??是么??
他……无法回答。
沉默许久,他终于将心埋入那繁重的魔务中了。如果将全身心投入一件事中后,可以忘情,断情,那他一定会究其一生去做事。
自己的不老不死,意味着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她。
不……还是无法将心收下去……
重楼将目光移到水晶镜上,看着那紫衣的身影。她找到了她这一世的爱人,可是,也许正如蕲所说,女娲族,注定要为情爱所煎熬。她又何必这样?紫萱,本应忘情。
本应忘情,那自己呢?还不是一样无法做到。
看着她在镜中与那个男人谈笑,重楼忽然有一种想把眼前这该死的镜子砸碎的冲动。但他尽力克制住了。
“我是魔,魔本应无情!紫萱,她算什么……”
她算什么……
上千年凝结一次魔力的镜子,应该只能看十天左右。那剩余的时间他该怎么办?
她算什么……
他不应该再看下去了……她,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怎会值得一个魔尊的关注?
是的,就是这样!
他克制着自己,将心全部放在那繁重的魔务上。可是,他却仍控制不了自己不时地扫一眼那紫衣女子的动向。
原来,她喜欢的人竟是一个已有妻室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重楼哪点比不上他,竟让她要在转世的时候湮灭前世所有的记忆而在这一世即使去找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却不肯选择和我再续前缘!
他……怎会这样想?不是说好,不再动情的么?
“迷茫了吗?那就去看她嘛。只是,千万不能让她看到你,不然出了乱子可不是我的错。”蕲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重楼身后。
“你既是神人,还经常来魔界,你不怕沾染上魔界的戾气么!”重楼一听到蕲的没事人儿一般的声音,就有一种无比的反感。
“我怎么不怕!每次我来魔界之后回去可都是有彻头彻尾地洗过一个澡呢!”蕲笑嘻嘻地说道。又装模作样地摸摸头发,“看!刚洗过的,多柔顺!”
“哼!”重楼恼火地转过身,“若无他事,请自便!”
“好嘛,每次都这么冷淡!顺便说一句,你要找的人,现在似乎感觉很难过呢!”蕲转过身,便消失在黑暗中。
重楼以余光瞥见镜中那紫衣女子似乎正伫立在一座坟墓的前面。去么?
去吧……只要不相见,什么都可以……
寒风凛冽,人间正值深秋。这不知名的小村,此刻,也笼罩着一片萧条之景。而重楼,悄然出现在一处阴影之中。在他的对面,一个身穿紫衣的美丽的女子久久伫立在一座坟墓之前,表情甚是哀伤。
“此世你与我无缘……我等你,我会等待你的转世……”她轻轻地说。
她等他……重楼仰头望着同样萧条的天空,心中,不禁有些莫名的失落。她,紫萱,要去等待她此世未尽的缘,而他呢?
重楼,是在等他已经无法挽回的缘在奇迹中再现么?
无奈……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入了黑暗之中。
而紫萱,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她向那片黑暗中走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不会发现什么的。重楼明白,这一世,他在她的心目中永远都是一个陌路人。擦肩,却不相识。
这一天,魔界的空间魔力又开始不稳定了。
蕲远远地看着魔殿上方漫天的闪电,无奈地摇了摇头。
重楼到底是去看她了。他还不能明白“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的道理么?这一见,恐怕,以后的人间将再度发生巨变了碍…
女娲族的宿命就是为了天下苍生?回到神界的蕲透过一片透明的结界看到人间蜀山中动荡不安的锁妖塔,恐怕……她在劫难逃了……
“蕲又来过?”魔界中,重楼的心情刚刚有些平静下来。在听完一个魔的报告后问道,“他说什么了么?”
“他想转告您――记桩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的道理。”那个魔略有些颤抖地说,似乎生怕眼前这个暴戾的魔尊的脾气又忽然爆发,再把气都撒在自己身上。
“哼……他都知道了?多管闲事的家伙……”重楼厌烦地说。
“那……小的先走了……告退……”魔小声地说着,戒备地瞄了一眼重楼的表情,便逃也般地溜了出去。
一切,似乎都变了。
重楼将目光环顾魔界的四周,似乎,那已经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魔界了。
他已经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没有看魔界一眼了。周围,自然已经沧海桑田。
唯一没有变的,是他对她的思念。可是,此刻,它也变了。
“由思念变为执念,这已经很糟糕了,若再变为绝望,我想你这魔尊怕也快做到头喽!”蕲的行动总是那么神出鬼没的。他似乎能很快就感受得到重楼心念的波动而在最快的时间内到达他的身边。
“你要说的话,本座都已知道。你又来做什么?”重楼有些恼地说。不知怎的,他似乎一见到这个嬉皮笑脸的蕲,心中,就总会徒增一股闷气。
“哦――如果你觉得不想知道那个什么萱的消息,那就算了!”蕲翻了翻眼睛,做势为要离开状。却看到重楼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不禁自叹计谋失败。只好硬着头皮冒着可能被重楼一掌劈死的危险破天荒地走到了离重楼两米以内的范围中,“怎么啦?难道你真的看开了,不再关心她了?”
“本座的事,不用你来管!给我离开魔界!”重楼似乎有些怒不可遏了。
“好啦――别这样嘛,我不过是不小心看到你在人间偷看紫萱的情景嘛!其实说偷看也不恰当,但应该用什么词呢……”蕲绞尽脑汁地将现在能想到的所有废话都想出来,打算借此引开重楼的愤怒之情,“嗳,那个紫萱的恋人死了,可见她的情还是不能从你身上转移的嘛!”
重楼默然不语。他自己为这一反常行为解释――我最近的性格着实太暴躁了,姑且忍耐一回也未尝不可……
“但我还是建议你放弃。”蕲的态度忽然严肃下来,“孟婆汤也喝了,人也转生了,你们的缘也就尽了。何苦强求她再次与你擦肩呢?”
蕲满意地看到重楼的目光开始有些转向自己了――他终于肯听他说话了!那么就趁胜继续说下去吧:“我觉得,你若真为了她好,就应该离开她。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与你相见,苦苦想她下去,只会徒增你想见她的感情罢了。而你若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每多一刻,你和她的隔阂也会越来越远。你难道真的想这样么?”
“说够了?”重楼沉默片刻,忽然说,“那么请离开这里。我不需要一个神对我说教!”
“好好!我走!真是,好歹也是认识了几千年的朋友了,还这么冷淡!”蕲摸了摸鼻子,离开了。他知道,其实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蕲消失了。魔殿中,立刻弥漫出一种死寂的气氛。
重楼,他,究竟怎么了?
分明是寂寞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肯对他说这么多话,可自己却仍然无法给他以好脸色看。
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神人么?或者,他是觉得这个蕲,根本不了解他的感受?
是这样吧……蕲说的话,都是一些空话,一些大道理。若真正切实到每个人的身上,这根本就是不符合实际的……
寂寞难消,他打算去人间把飞蓬的转世强行带到魔界来与他决斗,可是,却没有找到他。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飞蓬已经转世了,又何必再让他做回前世呢?
既然已经转世……
同样的道理,在任何人身上他都可以明白,惟独她……
上千年的时间对感情的尘封,他早已忘记了当初的感受。可是,每当想到那个紫衣的女子,心头总是有阵阵酸楚掠过。
为什么没有了记忆,感情却依然存在……
“别想啦!还是快看看你的‘吱萱’吧!”蕲信心十足地走到了魔殿中,但说完看到重楼的表情后,他立刻嗓子眼像塞进了一个苹果。
“是紫萱!!不知道你就少胡说八道!”重楼恼火地说。
“是是是!是紫萱!不小心听错了嘛……”蕲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将距离由原来的两米远改成了四米,“就是那个紫萱,找到了她那恋人……呃……就是那个什么的第二世了。”
“怎这么长时间?”
“要转生嘛,自然时间要久一些了!还有那个锁妖塔似乎快坏了哦……”
“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现在是没关系啦……那且不说这个,你不打算去看看她吗?”
“不是你说的,‘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么?”重楼转过身,第一次以正眼去看这个神将,蕲。
“是碍…可是,难道你真的能做到么?”蕲壮了壮胆,将防范距离缩小为三米。
“做到又能怎样,做不到又能怎样?还不是都无法相见!”重楼的表情透着些许无奈,他将目光转向了一片漆黑的水晶镜,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那就算了。其实还是那句老话,想看她,只要去找她就好,她只要看不到你,你与她无缘的界限还是很清晰的!”蕲微微一笑,说。
“既然无缘,又何苦再去擦肩?只不过是徒增思恋而已。”重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怕是无缘,却又偏偏会擦肩碍…”蕲叹了口气,张开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咽下去了。
“随它去了……本座要忙于魔务了,你赶快离开这里!”重楼沉下声音说,似乎是在为自己倾听了蕲的话的行动打圆常
“就知道你会下逐客令了……唉!每次都是这样,有用的消息听完了就赶我走,怎么说也得赏个脸给我点鼓励的话呀!伤心碍…好啦!我走就是,动了怒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好是不是?”蕲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笑嘻嘻地走出了魔殿。
蕲离开了。重楼暗自觉得奇怪――往常蕲都是直接瞬间移动回神界的,这一次为什么却是走出去的呢?还有,他似乎来魔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算了……不去想了,神魔异路,管他做什么!
既是这样,又管紫萱做什么……是的,不必再管他们了……
早就该明白这一点了……什么都不想了,还是,做好本职之事吧……
大概又是百年,匆匆而过。
重楼坐在魔殿中,他刚刚从繁重的魔务中解脱出。
紫萱……本以为已经忘了她,可一旦闲暇下来,脑海中竟又浮现了这个紫色的身影……
究竟是什么在萦绕着他,使他心念着她,直至数千年?
千年……时间在不老不死的人的眼中,早已无任何意义。永恒,带来的是什么?
蕲……?
“唉!你终于发现我了!我几乎每天都来看你呢!怎么样,很感动吧?”蕲带着他那惯有的微笑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你又想说什么?”
“唉!闷了一百年,终于可以说出来了――飞蓬又转世啦!”
“你――”重楼不禁有些恼火,“一百年后你才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百年前要说呢,是飞蓬又要转世啦……区别就在这里咯!现在若说,就是飞蓬已经转世十九年了!再说,人家看你那么认真地工作也不忍打扰你嘛。”蕲无辜地笑了笑,说。
“还有呢?”重楼不耐烦地问。
“还有?……”蕲不禁有些奇怪,但随后立刻会意,“哦!对了,那紫萱也找到了她喜欢的人的第三世,不过这一世可不太顺利呀!她……”
“够了!再哪能找到飞蓬?”
“你还要找他呀?我看你还是先把他的东西还给他吧!”蕲将目光落在了重楼从锁妖塔顶取来的巨剑说。
“他的东西?”
“这柄魔剑可是飞蓬第一次转世龙阳所铸的,当然是他的东西!”
“原来是他所铸……在哪儿能找到他……的转世?”
“把这剑去当到渝州的当铺里吧,它迟早会回到那个转世的手中。”
蕲的话音刚落,重楼已带了魔剑去了人间。
“唉……这么急性子,真看不出他是那个苦等上千年的魔尊碍…”蕲无奈地笑着说。随后,转身消融在黑暗中,“我也该去做我的事情了……”
“永安当”的门轰然倒下,隐去魔角的重楼手持魔剑,踏着门板走进了当铺中。
“当剑!”他不耐烦地喊道。他已看够了人类的谄媚嘴脸,所以,那个黄衣服的老头究竟说了什么,他也没太在意。
忽然,他的目光集中在为他写当票的少年身上――飞蓬?他怎会沦为如此卑贱之人?
算了,反正,既然剑已交到他的手中,就算了吧。
重楼接过当票,便拂袖而去。刚走出当铺,那纸当票,已在他的手中化为飞灰。
蕲在做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么多次来往于魔界,自己微弱的神力早已被重楼身上强大的魔力所吞噬,他现在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为了前世的过错,他不惜失去自己的种族力量么?
总嘲笑重楼难忘旧情,那自己呢?
重楼早忘记了他是谁了,或者,他在重楼的生命中本来就是个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陌路人,可是,他却无法忘记他。
当年若不是因为他,重楼与紫萱的前世之间的感情也不会被发现。只一念之差,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了自己最景仰的魔尊,他心中的神。
是报应吧,自己的愿望刚实现不久,就因为一场意外而死了。
在鬼界,他向掌管转生的鬼官许诺赎罪,而被允许保留了记忆。但代价是,自己一旦失败,就将永世不得超生。
他尽力了……他试图让重楼忘记紫萱,可是,他无法做到。那么,他只好去尽力阻碍紫萱与她第三世恋人的结合。
能成功么……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算算时间,她也该去救那小子了吧……解衣相对?让他们掌门看到了一定很有趣……
“嘿嘿……这一世,那紫萱情劫怕是最多的喽……”蕲干笑着在重楼身边转来转去,“又是邪剑仙,又是什么锁妖塔的,而蜀山里那小子的师傅居然还不让他和紫萱在一起,唉……”
“有什么话就直说!少拐弯抹角的!”重楼早被蕲转得不耐烦了,他愤怒地说道。
“我正要直说啊,你别打断我嘛!”蕲的笑声越来越干巴,嗓子也干得难受,心更是跳得厉害,感觉像在慢性自杀一样,“这么说吧……紫萱的劫,那个蜀山的小子是没能力化解的,甚至还可能更希望紫萱去死……”
“什么!!”重楼愤怒地拍案而起,几道惊雷划过魔界阴暗的天空,而蕲更是被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的魔力震得全身发麻,“居然想让紫萱去死??”
“哎――你慢慢听我说完蔼―”蕲越来越发现自己处境的危险程度了――他已经把防范距离拉为六米了,可还是能感受得到重楼强烈的怒意。他不禁小声说道,“悲哀碍…这紫萱恋人的第三世怎么不学好,光想着去什么解救苍生,害得我也在这里受苦受难,怎么说我也是天下苍生中的一份子碍…”
“住口!你先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重楼怒吼道。蕲不禁被惊得一哆嗦,抬起头看到,重楼的双瞳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你让我住口,我还怎么说碍…哎哎!别发火!我说就是!我说还不成吗我!”蕲的冷汗直往外冒――这一招实在没水平,什么方法不好,偏想到去激重楼好让他去见紫萱,这下好了,骑虎难下了0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对,那小子满脑袋什么师门啊道义啊天下啊苍生啊,我估计以后紫萱就得死在他这一点上!”
“为什么?!”
“她打算与那个什么长卿――就是她喜欢的人的第三世――永远在一起,所以拿水灵珠来修炼,想将禁锢的灵力积蓄下来,到时候助那个长卿修仙,但是这锁妖塔现在也开始乱七八糟了,要想封印它,也得靠水灵珠,所以……”
“所以紫萱到时候就得死??”
“嗯――就是这样。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啦……只要让紫萱离开长卿应该就可以,而要想做到这一点恐怕就得……”蕲故意将话说了一半,然后将目光停留在重楼身上,随后,他又补充道,“她现在有危险了哦……能救她的只有你,去不去随你吧!”
重楼默然不语。看样子感情仍处于爆怒的程度。蕲见状,忙知趣地离开了。
果然不出所料,蕲刚离开,他原来呆的那个地方就被一道闪电劈中了。
蕲的意思是……让我去帮助紫萱?
重楼努力使感情平静下来。去帮助她……可是,蕲也说过,应该放过她……
究竟应该怎么做……
她……遇到了危险?
重楼的心神忽然一惊。究竟该救,还是不救?
不管它了!就算是错,也心甘情愿了……
重楼忽然在魔界中消失了。在门外一直偷偷观察着他的蕲,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随后,他也离开了。他要……
蓬莱。紫萱正与她的伙伴们抵御着邪剑仙。
眼看着又一记攻击袭来,她尽力地做好防御的准备,可是,能不能成功,她也不知道。
要动用禁锢起的灵力么?可是,那就功亏一篑了碍…
那记猛烈的攻击已接近她了……怎么办……
忽然,它在即将触及紫萱的身体时生生停住了。紫萱抬起头,发现她与邪剑仙的中间又多了一个人。
好熟悉的红色头发,好熟悉的气息……无论前生今世,她似乎都感受过这种感觉。
有一种冲动,她似乎想对这个人说出千言万语。可是,她也知道,对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说出那么多话是多么傻的事。
“这样禁锢灵力,危险。”他说。
重楼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他现在只知道,他每见她一次,与她的隔阂就会增加许多。听她的语气,生疏,一种从未有过的生疏。
还有飞蓬的转世,他居然也在这里……
红毛……哼,现在的他竟然与当年……数次的轮回,对人也是一种折磨……
重楼为景天留下了刻樱以后她……他们有危险,自己也可以尽快感觉到。
在回去的路上,紫萱的心一直很乱。
她不认识这个人,是的,不认识……
但为什么,心会因为他的出现而迷乱……
为什么……
“唉,你看你,把她弄糊涂了吧?”蕲看着重楼以魔力维持的水晶镜中的影像,说。
“不用你多嘴!滚!”重楼愤恨地说。他早就被这冷淡的关系弄得心烦意乱,如今又被这该死的蕲挑刺,心情的糟糕程度可想而知。
“既不相见,为何擦肩?既不擦肩,又为何相见?”蕲故意将表情弄得讽刺,打算进一步激怒重楼。也许,这样他就可以重新燃起当初的意志吧……
“我说了,滚!不要让我说第三次!”重楼一掌击碎了身旁的桌子。
“不是吧?真发怒了?不要对老朋友这么绝情嘛……”蕲干笑着,“我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碍…好好,我走――真是的……忠言逆耳啊!”
重楼的耳边,无数的雷声不绝于耳。
他究竟是怎么了?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是,心又为什么这么难受?
紫萱……
本已无缘,却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再次擦肩……放过她……真的难以做到。
他回过头,看到那紫衣服的女子和一个看起来是蜀山弟子的人聊天。
长卿……你若对紫萱尽责且罢。若有丝毫对不住她,我……
杀了他?那紫萱会怎么看自己?
重楼收回了水晶镜上的魔力,再看下去,他大概就会产生砸碎镜子的冲动了。
还有蕲……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除了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莫非……
想到这里,重楼的心头立刻有些许愧疚产生。
愧疚……他怎么会有愧疚……
蕲在暗中一直跟踪着景天一行人。看着他们离收集五灵珠的方向越来越近,心中,不由担心起来。
如果到最后,他们将四颗珠子都收集到了,那紫萱……
如果紫萱死了,那重楼……自己也将灵魂永远灰飞湮灭……
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一状况发生……
蕲看着一行人走进了雷州,表情变得很复杂。
“你是说飞蓬的转世想要灵珠?”重楼听完蕲对景天那一行的讲述后,问道,“他自己不是就有一颗在神界么?”
“你想帮他们收集??”蕲瞪大了眼睛问。
“怎么?不可以么?”重楼问。
“可是――可是可是――”蕲刚想把紫萱跟五灵珠的关系说出来,但及时克制住了,“唉,我说――你帮飞蓬也罢,但你这样做也是在管紫萱的事啊!”
“帮她……是啊,我是在帮她,那又怎么样?”
“可是你帮她就是害她!”蕲几乎都快哭出来了――本来看到风灵珠在神界夕瑶的手中还以为他们到最后也找不到这一颗的,却没想到这个重楼居然一时兴起去帮这个该死的蜀山收集灵珠……要不,把真相都告诉他?可是……
“这跟她无关!”
“可是――”
“不要废话了!走了。”一阵法阵的光辉闪过,重楼消失在魔界中。
蕲无奈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魔殿……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在他们赶到神树之前,让神界派人把夕瑶……
“那么想要这东西吗!”看着景天拿到雷灵珠后欣喜的样子,重楼不禁有些不屑的感觉。
忽然,他看到长卿居然也在这里……更好。神魔之井是他的地盘,不妨考验他一下。
在景天进入神魔之井前,重楼已在里面布置好数个幻境机关。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长卿一脚踏入了他所设的机关中。
他不是在天下苍生与紫萱中宁愿选择天下苍生么……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重楼愤怒的感情越来越难以抑制了――长卿,紫萱相恋了三世的恋人,居然在这种无聊的抉择中真的可以放弃紫萱!
蕲说的竟是真的……紫萱,早晚得死在他这一点上……
为了这个人,紫萱怎值得尽力禁锢自己的灵力来助他修仙!
狠话说过,重楼已打算将眼前这个人一掌劈死!忽然……
哼,他们来了……来的还真是时候……
警告过长卿后,忽然,那个红衣女鬼说话了:“我看他是喜欢上你老婆了!徐大哥你最好小心点……”
“找死?”重楼不禁有些恼火。
无意再谈下去了……否则,难免暴躁的他会出手伤人。重楼放出一具魔骨,便转身恨恨地离去了。
蕲说的没错……能救她的,只有他。
景天一行人离开了伸魔之井时,各自心里都不知想些什么。而长卿更是心事重重。
天下苍生与道义,本就应凌驾于个人情怨之上的,可是……
难道那时,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紫萱……
是啊,这么选择,着实太对不住紫萱了。但自己有能力去改变么?
算了……不去想了。那只是一个幻象而已。是真是假,还是未知呢。
走过神界,穿越神树,景天终于拿到了这一行最重要的目标――风灵珠。
当蕲赶到的时候,夕瑶已将景天一行送回了人间。
他,还是慢了一步……
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么……
蕲无奈地离开了神界。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回这个地方了……身上的魔气已经决定了这一点――他将永远不再是一个神将了。现在的他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付出了这么多,究竟回报是什么?
只是尽了力,证明了自己当初并不是真心要害重楼与紫萱?
这也值得了……本来,自己做的就是难以让人原谅的事。前一世,自己身为魔却背叛了魔界,卖主求荣,这一世,自己却是背叛了神界,来求得他的原谅。
轮回,也逃不过宿命的羁绊……
紫萱不也是如此么?前一世,甘为爱人牺牲……这一世……
蕲摇了摇头,又走向了蜀山。他还有一个计划,几乎是他最后的机会。
“唉……”蕲一改装腔作势的声音。这一声叹息,显出了前所未有的苍凉。
“怎么?本座都未叹息,你却?”重楼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说吧,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我怎么知道!”蕲知道若被他察觉,自己就不好行事了。忙收回悲哀的表情,强作笑脸说道。
“哼!用这种口气和本座说话,你不要命了么!”
“我……”蕲不禁暗自苦笑――是啊,他确实不要命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呢?
“快说!”
“唉――为你感到惋惜,为紫萱感到不值嘛!这还用问嘛!”蕲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
“哼,往常你的话最多了,为什么现在一下变成这样了?”
“我受刺激了我――”蕲“悲哀”地喊。
“什么刺激?”
“大刺激――”
“具体点!!”重楼的双瞳又有些微微泛红。
“在景天雪见龙葵长卿见到夕瑶拿到了风灵珠以后,蕲受了大刺激――”
“你――”重楼一瞬间有一种想一掌劈死蕲的念头,但他立刻打消了。
这一刻,魔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静。甚至,是一种接近死寂的沉静。
重楼与蕲,在魔殿中一动不动。似乎时间已经被冻僵。
重楼在这一刻,才发现平时那个爱说笑的蕲是多么重要。平常,自己的多数举动都是在蕲的提示下做出的,而自己却一直对他如此的冷淡。可是,现在他一不说话了,重楼的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感。
无奈,重楼再次将魔力输送到水晶镜中。看看飞蓬他们的行动来打发时间也好……总比这样坐下去直到疯掉的好。
从锁妖塔中拿出了镇妖剑,却遭到了邪剑仙的袭击。雪见的死,使景天失魂,也使紫萱从中看到了什么。
死,对死去的人来说是无所谓的,可是,那却是活着的人的悲哀。
当四颗灵珠都收集齐的时候,她,能拖得了多久?锁妖塔已经摇摇欲坠了。她甚至都不能保证在其他灵珠找到之前锁妖塔会不会出事。那到时候,她就不得不……
自己牺牲也就罢了,但是长卿呢?
镜前的重楼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伤感。当初她要为重楼牺牲的时候,又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呢?她这一死,又造成了多大的悲哀她想过么……
她已无法想了……转世,代表着记忆的泯灭。
唯一一个转世而记忆被保存的人,却又面临着灵魂泯灭的危险。
一时间,魔殿,蜀山,都弥漫着一股悲哀的雾气。
也许,学着不去思考,是一个人最好的解脱吧。
蕲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有一丝宽慰。
他将清微暗中推出去和手持镇妖剑的邪剑仙搏斗,目的就是让他死……他死了,长卿一定就是蜀山掌门。这样,长卿也就无暇去考虑和紫萱的感情,一向以大局为重的他,在锁妖塔出事的时候,也一定不会拦着紫萱。这时候,就是让重楼出现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蕲不禁觉得,自己像一个卑鄙的阴谋策划者。
可是,若不是这样,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其实到头来,做的这些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存……美其名曰是为了重楼与紫萱的缘分,实际上自己的做法又与前世有什么区别……
好累……也许当初直截了当地转世,也就不会横生出这么多枝解了……
“蔼―啊啊蔼―”蕲抬起头,向魔界黑暗的天空喊着。
“喊什么!还嫌你自己不够闹心么!”重楼没好气地吼道。
“是啊!就因为闹心才喊哪!啊蔼―”
“住口!”重楼怒吼道。霎时间一道闪电划过魔界的天空。
“我的天碍…又生气了!这下好了,我连个躲的地方都没了……”蕲似乎又恢复了往日唠唠叨叨的样子,“那先说好哦!你发怒可以,可别波及到我这一亩三分地儿!”
“找死!!”重楼一时间怒气难以自控,竟一拳打向蕲!!
“哇――说打就打啊?”蕲慌忙逃窜,“几千年的朋友了,你还这么绝情!”
“你给我住口!”重楼看起来完全没有停止攻击的意思,而战意似乎越来越盛了。
“对不起对不起――求你了,饶了我成不?你这么杀了我可就是连我的转世也看不到了啊!蔼―”蕲一没注意,竟被重楼手臂上的刀刃划伤了。
“哼!这样最好!给我去死吧!”重楼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很快,蕲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哎――停停停!我给你道歉了啊!都是我的不对!我给你磕头,我给你跪!!就求你别这么疯狂了好不好!!你杀了我,还有谁能陪你聊天解闷啊!”蕲四处躲闪,可是,还是逃不出重楼的攻击。
“哼……”重楼的怒气似乎略有些退减,可是攻击却仍那么猛烈。
“你怎么会这样?那好吧!如果你心里有火,那就拿我撒气吧!但我死了以后记得给我立个墓啊!好歹也得凭吊我一下嘛……”蕲的心一横,干脆停住了脚步,眼看着重楼的一记满带魔性的攻击向自己冲来,他无望地合上了双眼。死就死吧,人生在世,终有一死,何况他也在这世上活得太累了。
“你――”重楼一惊,似乎怒气完全消散,忙想收住攻势,可是为时已晚――尽管已尽力去收回这一击,可是他用的力道已太重,重楼眼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刀刃刺向了完全没有防备的蕲……血,从蕲的胸口射了出来。
“呃……谢……谢……”蕲虚弱地说。
重楼什么也没说,只是惊讶地看着他。
“看……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蕲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哼……死到临头,还只会说笑!”重楼略带些愧疚与难过地说。
“那又……怎么样……只是……我的目标……还是无法……完成了……”蕲的目光有些忧郁,随后,便昏死了过去。
“蕲――!!”重楼喊道,虽然他也知道,这样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蕲……在魔界这么久,应该在力量上早就相当于一个魔了吧……
也许……他散去自己的一些魔力传到蕲的身体里可以救活他……
想到这里,重楼忙凝结起魔力,将它们运于手中。深吸一口气,他开始将魔力传输到蕲的身体里。
时间似乎忽地慢了下来。每一分一秒的流逝,都有可能造成蕲的死亡……
虽然重楼平时很讨厌蕲,可是,在蕲不在的时候,他却忽然感受到了蕲对他来说的重要。
这大概就是总在失去之后才懂得拥有吧……
抬起头来……给我抬起头来……
重楼看着蕲的脑袋毫无生气地耷拉在胸前,不禁在心中默念。
失去后……才懂得拥有……
“呃……”蕲微微呻吟了一声。他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醒了?”重楼的表情,恢复成往日魔尊的模样。蕲应该看不出来,重楼为了救他已经耗去了三分之二的魔力。
“醒了?我还以为我死了呢……不对啊,我应该死了啊!”蕲惊讶地看着自己,说。
“哼!这么想死,那你尽管去死好了!”重楼站起身,强压住体内不稳定的魔力。
“嘿嘿……是你救了我?谢谢了啊!”蕲笑嘻嘻地也站了起来,好像刚刚被重楼重伤的一幕完全没有发生过。
“哼!”重楼想找出一个置身事外的借口,无奈,却什么都没有想出来。
“好啦!算我又欠你个人情好啦!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蕲微笑着说。他知道,重楼的个性,是不会轻易向一个人道歉的。可是,他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在表现一种歉意呢?
“还是老样子,这么能说!迟早我还得因为这个杀你!”
“嘿嘿――可是我要说少了,你不会闷吗?”
“你……”重楼忽然想到蕲刚刚说的话,“你说你的目标还是无法完成了,是什么目标?”
“我……”蕲的笑容僵住了,“这个嘛……这个这个……”
“快说!”
“唉――能说的时候你说我不好,踌躇一点你还说我不好!感慨蔼―魔尊大人,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呀?”蕲嬉皮笑脸地说。
“你――哼!”
“好啦!我告诉你一点成不?”蕲似乎是不想破坏掉来之不易的和平气氛,说道,“只能这么说啦,我在转生的时候许下一个诺言。今生如果不实现那个目标,我的灵魂将永世不得超升。所以呢我刚才才说你这么杀了我可就是连我的转世也看不到了。”
“这么说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了?”重楼以余光瞥向蕲,让蕲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啦……”蕲慌忙说道。
“嗯……?”重楼忽然凝起眉头,表情甚是严肃。
“怎么了?”蕲问道。
“她有危险……”重楼说着,已在魔界中消失了。
“唉……”蕲无可奈何地看着重楼刚刚站着的地方,“何苦这样掩饰呢……耗费了那么多的魔力还要强行支持着去救紫萱……唉……”
这些话,要是当着重楼的面说出来,恐怕蕲都不是再死一次的事儿了。
似乎是一段时间以前出现在蓬莱的画面重演了一般,那红发的身影,又一次在紫萱面临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了。
仅剩的一点魔力,在化解掉邪剑仙的法术攻击,又为紫萱疗伤后,已经所剩无几了,可是景天这见鬼的家伙居然还让他去治疗龙葵……
“哼!还是这么无能,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大概是重楼欠他的吧!无奈,为了紫萱,还得再让他更强大些。
在紫萱的眼中,冰风谷白皑皑的雪,正将那鲜明的红色头发衬托得无比耀眼。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救她了。
紫萱有些不解。重楼看她的眼神,总是与看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对她的心意,恐怕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可是,仅两次相遇,又怎会产生出这样的感情?
“紫萱姐,他好像很喜欢你呢……”雪见看着重楼离开时带出的法阵光辉,说道。
“不要乱说。他究竟是敌是友我们还不知道呢……”紫萱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有种同意她的话的感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地拒绝是为什么。
是敌……是友……
魔界,重楼默念着紫萱的那句话。
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
“真的假的,我想很快就能知道了吧!”蕲的声音忽然传来。
重楼寻声望去,发现蕲的表情从来都没有过这么阴沉。
事情还是发生得太快了。
重楼每日一面尽力恢复着魔力,一面还维持着水晶镜的开启。蕲看着他这么消耗自己的体力,多次想出手阻止。因为他知道重楼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他不能这么消耗他的魔力。时间长么?一点也不长。可是,以重楼的个性,他也不是说阻止就能阻止的。
重楼看着紫萱他们,他看到了紫萱在长卿前世的墓前的情景,也看到了海底城里背叛他出逃的溪风。其实若不是此刻见到,他早已忘了溪风这个人。数千年来,他一直都在想着她。
很快,事情又发展到景天他们去剑冢阻止邪剑仙。
在面临武器的选择的时候,景天终还是选择了魔剑。他放弃了他曾经的佩剑,大概,也是放弃了两世之前的决斗吧。可是他自己也无法料到,他选择了那把剑,就代表着他最喜欢的人的牺牲。
为了复仇,他们又来到了锁妖塔前,决战邪剑仙。
“快了哦……”蕲忽然凑了过来,说。
“快了?什么快了?”重楼不解地问。
“紫萱……她的大限快到了。”蕲说。
“什么?!”重楼惊讶地问。
“他们和邪剑仙打斗所激发出的灵力,绝对不是这摇摇欲坠的锁妖塔所能支持得了的……看着吧,长卿在神魔之井所看到的幻境就要成为现实。”蕲低沉地说。
“怎么会这样?!”重楼吃惊地说。这一切简直快得不可思议。
“我说过……能救她的人只有你,现在……你是不是要去救她呢?”蕲看着水晶镜上的景象。此时,景天他们已经开始和邪剑仙的真身打起来了。
“怎么救?”重楼立刻问。
“你真的要去?”蕲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问道。尽管自己的目标就要达到,可是,为什么突然间想后悔呢……
“废话少说!快告诉我怎么救她!”重楼怒吼道。
“散尽你的魔力,强封住锁妖塔……当然,这样你也就不能再回魔界了,值不值得你自己想吧……”蕲开始觉得自己想逃避了,“其实你那时候不该救我的……你若不是因为救我浪费了那么多魔力,你此行也不会失去全部的魔力的……”
“哼,还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么!”重楼说完,刚欲施展法阵前往人界,却忽然被蕲拉祝
“等等!”蕲瞪大了眼睛说,“就算你救了她,她也不会和你再续前缘的!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不去,让她死了吧……再转世说不定就能……”
“哼!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重楼愤怒地说。他自己心里也深知,如果自己不去,蕲的目标也无法实现,那么他的灵魂就将永远地泯灭。如今,他只能牺牲自己!
“可是,你……”蕲尽力地想留住他,“毕竟,我们是相处了数千年的朋友碍…”
“少说废话!”重楼用力甩开了蕲的手,在一段法阵的光辉中消失了。
是啊,毕竟是相处了数千年的朋友,他又怎能为了自己稳坐魔尊的宝座而让蕲去死?更何况还有紫萱!
蕲呆呆地看着渐渐暗下来的水晶镜,最后一个画面,是紫萱将积蓄已久的灵力传给了长卿,助他成了仙,随后,便毅然走向了锁妖塔……
紫萱正欲舍身封印锁妖塔,忽然,被一个身影拦祝定神一看,又是那熟悉的红发男子。
“你……为什么拦住我?”她问。他没有回答。
紫萱只看到,红发的男子的手中凝结了一团魔力,随后,他用那团魔力打算将锁妖塔封祝可是,却失败了。一阵剧烈地摇晃,被魔力吸引上去的砖瓦又一次分崩离析。
“没有用的……魔力根本无法封印它……”紫萱垂下头,说。却没想到,红发男子竟升到了空中。
一阵强大的魔力凝结的感觉袭来。紫萱抬起头,见到的,竟是那完全魔化了的魔尊!
难道……他要散尽自己的魔力?!解体之法??
紫萱想要阻止,可是,却无能为力。一刹那,她的脑海中闪过片片熟悉的画面……重楼……是他么?她的前世……
眼看着锁妖塔在魔尊的强大魔力的作用下,渐渐地恢复为原状。而他,却因为失去了全部的魔力而摔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她说。不知为什么,她甚至有些憎恨自己,在这种时候,对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淡漠。
“没事。这点事还伤不了本座!”他说。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谁都看得出,他这么做,此刻,已是筋疲力尽了。
“你还要回魔界么……?”
“不,我魔力已失,不能再回魔界。”重楼尽力将语气变得无所谓,可是,仍然没能控制住声音中散发出的些许无奈。果然如蕲所说。纵然自己去救她,她也不会回心转意。可是,这却不是没有意义的。
至少,紫萱,还可以平安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看了一眼景天。也许,他以后的生活,又要靠决斗来打发了。
他为景天留下了一个印记,等他魔力再次恢复的时候,他就会来找景天决斗。是的,是景天。他已经明白了,现在眼前这个人已不是飞蓬。转了世,他就是景天。
就像她一样……转了世……
重楼看了一眼长卿,心头扫过一股无明火。
“现在,你是人,我也是人,而他是仙。人仙殊途,而你和我却是一样的……”重楼对紫萱说。这,是他能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无缘,纵然擦肩也无法改变。
一瞬间,紫萱似乎想起了前世她为重楼所做的一切。可是……
她本在蓬莱与他第一次见面时就想起了这一切,可是,却被她主观上遗忘了。
主观上遗忘的东西,任何人也无法使她再次记起……
“你要做什么??”重楼对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的蕲问道。
“我要做什么……除了赎罪,我这一生还能做什么……”蕲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早就该死了……是你,让我又多活了这么一时半刻……你牺牲了自己的魔力换回了紫萱的生命,可是我的生命却是你永远也无法留住的。怎么样,你应该很高兴吧?”
“你――”重楼不禁惊讶地问,“不是说,只要你达成了你的目标你就能够活下去么!”
“是碍…没错,可是,我并没有达到啊!你和她终究还是一个陌路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把你的东西还给你吧……我带着它死也没有必要……”蕲垂下头,重楼正欲阻止他,可是,他的手已凝结好魔力,并接触到重楼的后背。
源源不断的魔力开始进入重楼的身体,而他却没有力量去阻止蕲的自杀性行为。在传输力量的时候,被传输的人是不能动的。而蕲作为一个魔力本不是自身力量的人,一旦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就等于死!!
“蕲你这个笨蛋!住手!!你以为当一个魔尊对我来说就那么重要么?”
“对你也许不重要……可是,对我来说却很重要……”
“什么??”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重楼黯然说道。蕲刚刚终于把他的来历说了出来。
“纵然我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世间,我还是希望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不变……”蕲努力想做出一个与平时一样的嬉皮笑脸,可是,他失败了。他的笑容,那么凄凉。
“你……”重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前生的债,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今生……就像他欠飞蓬的一样,就像他欠紫萱的一样……而前生债的补偿,往往都是这样,究其极力,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好……了……”法力传输完毕,蕲软软地倒在地上。
“蕲!-…”重楼忙扶着他,打算再传一些力量给他,好让两人得以并存,可是,却被蕲阻止住了。
“不必了……我……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蕲惨然一笑,可是,虽说是惨然,嘴角里却也透着隐隐的解脱的快感,“其实……”
“蕲……你想说什么?”重楼想说什么,但还是决定把时间先让给他。
“其实……我的目标……本……已经达到了……但……我不忍……”蕲的话说了一半,头一歪,便永远地睡去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脱口而出。可是,他说话的对象,永远也听不到了。
他,魔尊重楼,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道过歉。
也许,现在的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重楼了吧……
是啊,变了,都变了……自从紫萱转世的一刻起,一切就开始变化了。
蕲的尸体消失了。灵魂泯灭的人,也不会有肉体残留于世间。
其实,灵魂泯灭,就是代表着一个人根本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重楼回首,自己做的那些事里,究竟自己是主角,还是那个刚刚死去的人?
没有意义了……蕲已经死了,自己,到底还是主角……
主角?他冷笑。却也有些悲凉。
他转身,凭着那魔族刻印的直觉,找向景天。为了决斗吧。
那是蛮州的一个充满苗族气息的小楼。而他要找的人,正……
他要找的,是谁呢?
是他们两个吧。重楼为自己解释着。
景天看到了他,有些欣喜,也有些慌乱。
重楼将目光扫过周围,他看到了那萦绕了他数千年的紫色衣裙。
“你们……住在一起?”
“不不!我住在半里外。女娲遗迹中的宝物太多了,放不下,所以拿一些分放在这里。”他笑着说。那表情,和蕲那时候很像。
重楼的目光望向那间屋子的里面,他看到紫衣的女子正在照看着一个孩子。
“姓徐的孩子,还是……”
“不是啦,是紫萱姐和她前世的丈夫的孩子,这么说其实也不对啦,应该说,是紫萱姐和她已经过世的前夫的孩子。”景天抚了抚头发,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好……走了!”他转身,打算离开。
“不上去看看?”
“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我知道她平安就够了。”这句话,思索了一千年,终于明白了……可是,似乎也晚了。“你家里还有人么?”
“没有……”他垂下头,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磨灭的哀伤。
“怎么?”重楼转过身,问道。
“我最喜欢的人,已经去了……”
去了……还有来世啊,可是重楼呢?蕲呢?
他这么想着,可是,却没有说出口。
“我在你家里等你,记得带酒来。”重楼说。听说,人类可以借酒浇愁,不妨试试。
“不是说要比武么?”景天搔搔头,问道。
“我今天……只想喝酒。”
重楼转过身,远方的天空,血染了一般的红。
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阿天,你刚刚在和谁说话?”是她的声音……
“一个过客……”
“过客……”
过客?重楼暗笑。是啊,从千年之前起,他就注定了是紫萱生命中那个匆匆过客。擦肩,却不相识。可是,这个过客,却还要为了他所欠下的情来还债。
若说女娲族的紫萱的宿命是为了天下苍生,那重楼的宿命就也是间接为了天下苍生。
因为他注定要为紫萱付出。
前世债,今生缘。与其说是缘,倒不如说,是由缘,来圆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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